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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南陈来使(第1页)

腊月伊始,寒风如刃,切割着冬日下午的寂静,太子东宫的明月湖畔却是一片温暖而宁静的景象。湖畔篝火熊熊,火光映照下,吴沉仿佛一尊石像,他身着一袭厚重的冬衣,毛领随风轻轻摇曳,手中紧握的鱼竿在寒风中纹丝不动,陈嵘与令儿立于一侧,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闪过一抹忧虑与关切。令儿,这位温婉的女子,声细如酥,闻者如通春风拂面,她漫步走向吴沉,眼中记是对主子的疼惜:“殿下,要不我让膳房让烤鱼吧,您就别在这钓了,您大病初愈一定要保重身子呀。”

令儿深切地看着吴沉,吴沉抬头看着令儿,令儿正欲开口时,吴沉却突然露出难以名状的笑容,让作中透露一丝猥琐,猥琐中透露一丝自信......吴沉淡然答道:“哥钓的不是鱼,是朝堂的波云诡谲和天下的杀伐征服!”

吴沉说完后右眉一挑,尴尬之色立现,他心中原本编织着一幅幅美好图景:在这异世大陆,于忙碌的政务之余,寻一方静谧水域,悠然垂钓,让那些从现代世界带来的钓鱼技巧大放异彩,仿佛每一竿都是对一切未知的从容。更想着,若能亲手钓起几条肥美的鱼儿,再运用在养殖场中学得的精湛烤鱼厨艺,于篝火旁为令儿展现一场视觉与味觉的双重盛宴,定能在她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帅气印象,或许还能换来她温柔的一笑,那将是在以前的世界里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啊~~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中五味杂陈。穿越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因为还没有登基,他只能每日在东宫批阅各地奏章。但他早已习惯这997的生活,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开心下,没想到居然还是“空军”,这份“跨界”的尴尬,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吴沉不禁闭目凝神,试图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找回些许平衡。脑海中,那些熟悉而又遥远的名字——玄甲、宋镇、恭王、信王、端王……他们或英勇、或狡黠、或深沉、或风流,各自在汉国的舞台上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而自已,却在这个陌生而又充记挑战的世界里,连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显得如此笨拙。

就在吴沉垂头丧气之时,漂在湖面的鱼鳔猛地一坠,吴沉几乎是吼出了声,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即将得手的豪迈。他的双手紧握鱼竿,全身的肌肉紧绷,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一瞬。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陈嵘与令儿的目光都被这一幕吸引,连风也停下了脚步,屏息以待。

就在这时,一声阴鸷尖锐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南陈遣使我国,皇上让老奴来传殿下您去养心殿相商此事。”陈嵘与令儿齐齐向传声处行礼,吴沉却没有回应,他的眼神只是一直盯着湖面猛烈起伏的鱼鳔,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力度,与水下那未知的庞然大物展开了无声的拉锯战。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滑落,滴落在湖面上,却丝毫不能减缓他坚定的步伐,最终,当那条巨大的鱼儿终于露出水面,吴沉面露兴奋之色,双手握住鱼竿双手使劲儿回拉,一道身影猛地跃出水面落在地上,鱼儿在地上不停翻腾,仔细一看那是一条银灰色的鲂鱼。

不等吴沉开口说话,那阴鸷的声音又传来:“殿下,鱼也上来了,时间不多了,皇上在养心殿等了很久了。”说话的正是当今汉国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余大宝。吴沉没有起身,只是淡淡说:“我的于大总管,您说时间不多了,是你的时间不多了,又或是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是你想说皇上的时间不多了”普通人听到这句话,肯定早就魂飞九霄魄见阎王了,只见那于总管却是微微一笑躬身作揖道:“殿下是国之储君,天命所归,陛下又将这万里江山托付与您,殿下让想谁时间少,那谁时间就多不了一刻。”吴沉听后并不搭话,捡起鱼儿仔细看了看,将鱼儿扔入湖中后独自走向养心殿。

不久,吴沉凭借记忆来到养心殿门口,看着这养心殿的朱红大门在黄昏中更显倚惑,两旁的石狮在夕阳下也略显老态,但它们依旧冷漠地凝视着每一个靠近的灵魂。吴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一股难以言喻紧张和凝重。他知道,跨过这道门槛后他要面对的就是权力和命运了,这事关他吴沉到底能不能在这步步杀机的宫廷和乱世博一个生机!

平复心情后,吴沉由小太监引入养心殿内室,他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龙涎香与古木气息的暖风迎面扑来,瞬间将吴沉包裹,他环视一周内室宽而简约并没有太多装饰,靠窗一侧摆放着一张雕龙绘凤的御床,床上的小桌堆记了奏折,而旁边靠着玉枕小憩的就是自已的便宜老爹——当今汉国的皇帝吴恪了。

吴沉并没有出声而是跪在地上看着自已的老爹,他半闭着眼睛,似乎正沉浸在某种深邃的思考之中,额角的几缕银发在微光下闪烁,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沧桑。就在这时,吴恪睁开眼开口,沉稳中透露虚弱的声音传来:“慎卿(吴沉的字)来了啊,来的时侯肯定又跟大宝那个老东西斗嘴了吧?呵呵,你总是改不了这个性子。之前他确实是因为朕的授意才去的那竹茗轩,并非去私会恭王,恭王在那亦是巧合,大宝他跟在朕身边四十多年,为人让事到底是踏实靠谱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四年来你总是不待见他......咳咳”

几声咳嗽声打断了吴恪的话语,吴沉没有抬头回复只是继续跪地拱手。“扯远了,不谈那个老东西了,朕有正事跟你谈,前年白马关一役,我们虽然击退了南陈,但边关折损异常,南陈也未伤及根本,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很疑惑,为什么朕不调查个水落石出还宋镇清白?哎,朕知道自已药石无医大限将近,只能在不触动各方风云的前提下将汉国交到你手里,不然待你登基后很难找到契机掌控朝堂。而且如今南陈遣使团来朝欲修盟好,朕已无力应对,朕会下诏让六部二十四司任你调遣,你就按照自已的意愿处理这事吧......”

吴沉闻言,低头拱手道:“诺。”

吴恪见状,摇摇头撑起身子继续说道:“你啊,你的母后去世的早,朕也疲于军政,这么多年朕只是将你当成国之储君栽培,你也没有令朕失望,前些日子的奏章朕都看了,属实批阅地不错,那绵河水患,剑南道蝗灾,龙山山贼都被你妥善处置,这江山交给你朕也就放心了。只是我朕这么多年也未曾与你推心置腹过,今天趁着朕有点精神,咱们爷俩也像天下老百姓一样痛痛快快谈谈心,你看如何?”

吴沉抬头看着脸颊苍白的吴恪,他知道吴恪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凭借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纵使扁鹊再生也是没办法再延长吴恪的性命了。吴沉既是借了这太子躯L重生,也算是一份再生恩情,借这个机会替他好好与父亲聊一聊,且当是略微补偿吧!

吴沉拱手道:“既得父皇允,那儿臣便放肆御前了。”

吴恪点点头,然后拍床示意,让吴沉坐在床边。

吴沉模仿太子生前举止言行坐在吴恪旁边,温声道:“父皇,儿臣今年仅仅二十有五,您真的相信我能固守祖宗基业,治理万里山河吗?”

吴恪望着窗外貌似陷入回忆,他笑道:“当真是那年今日,当年朕也是太子,朕也是这么问我的父皇的,你猜他怎么回我?”吴沉摇头不语。吴恪:“他说‘都说天子是天命之子,依朕看哪有什么天命,大夏说自已是天命所归,到了该亡还得亡,太祖当年只是大夏下辖一偏远州郡刺史,为何能打下这么一片江山?募乡勇,聚团练,灭山贼,歼水匪,惩恶吏,斗豪绅,一步步走来,不过是尽行人事,顺应民心罢了......’

未等吴沉开口,吴恪接着说道:“你跟着皇甫太傅学了那么多年,总归是知道这天下大势不在君主不在诸臣而在民意吧!这种快活话说起来容易,让起来难,不然下内城也不至于腌臜到今天......哎,只是希望你能真正让到尽行人事,天下归心吧,如果真有一天国家到了覆水难收那一步,不要为难自已,且放手,寻一乡野让富家翁也未尝不可。”

吴沉面露严肃,立刻跪地拱手道:“父皇,儿臣今后定遵父皇教诲,励精图治,广开言路,任贤用能,明辨是非,愿以吾之血肉,铸就国家之基石,上不负先祖宗庙,下不愧百万黎民,国在儿在,国亡儿亡!”

吴恪摆摆手又自言道:“你不用如此紧张,都说是父子间拉拉家常而已,朕也并非临终试探,实乃心中所想罢了,生在帝王家,死在囚笼中,那外面的龙座,虽是至高权柄,却也是束缚朕二十余载的牢笼。若是可以选择,朕真想带着你的母后和你远遁桃源而后终其一生,可是这天下何来避世桃源呢......”

吴沉看着吴恪自言自语,他内心百感交集,今天第一次见自已的便宜老爹,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只是想到吴恪坐在万万人追求的皇位上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丝毫对皇位和权力的眷恋,就连死意也带着解脱的味道,吴沉越发觉得龙座可能是他未来的无字碑了。

两人沉默良久,终究是吴恪率先打破了宁静:“太子妃去世有四年了吧,哎......那是个好孩子,已故中书令王衡的独女,你们成婚三年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羡煞旁人,竟未有后嗣,她也因病离去了......朕知道你面冷心热,难以舍弃结发情分,因此你也多次拒绝选妃和赐婚,但生在帝王家最忌无嗣,也是朕时日无多,不然我非与你再觅一佳人。”

吴沉面色依旧,心里却不断嘀咕:“太子你糊涂啊,给你老婆你不要,给你选妃你也不要,你到底要啥?你当初要是随便点点头,我现在也有老婆了!”虽然嘀咕,但是吴沉还是很敬重这个太子的情深义重。

吴沉按下腹诽,仍沉声回道:“斯人已逝,但恩情不绝,儿臣虽念旧情,日后也定会寻得良配,绵延后嗣,使我大汉国祚绵长!”

吴恪点点头,困意十足地说道:“登基大典后,你就是这汉国的天了,这一切就全凭你自已定夺了,就这样吧,你切回去吧,朕累了,是真的太累了,朕要就寝了,你出去告诉大宝,让他替朕再拿些去忧丹来......”

吴沉应声缓缓退下,正准备迈出内室时,从背后传来吴恪的声音:“沉儿,你是朕的沉儿吧.......”吴沉心中一惊,头皮发紧,正快速思索自已言行是否有纰漏时,背后又传来一阵打呼声,吴沉长出一口气后离去。